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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光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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慈光寺

在莊子上住了兩日,第三日一大早準備回程。

在車上和雪團玩了一會,年令儀撩開車上的簾子,疑惑道:“怎麽和來的時候路線不一樣?”

李玄若道:“走的另一條路,回去順便去趟慈光寺見一面光慧大師。”

年令儀問:“光慧大師?他不是早已不理俗世了?”

李玄若的神色有些糾結,但還是道:“重生前有些淵源,現下算是還願。”

慈光寺是京城內有名的寺廟,香火最盛,京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喜歡來此進香,現任住持光慧大師是有名的得道高僧。

上一世李玄若就是經由光慧大師指點給為年令儀布施多年,重生之後一直沒機會去光慧大師處還願,現下回宮路上剛好路過。

二人下了馬車,李玄若交代隨從侍衛在山腳等候,自己領著年令儀步行上山。

慈光寺建在半山腰上,兩人走的是後山的一條小路,往來香客行走的不多,偶爾只有幾個小僧人執掃帚打掃,順著上山就能直達慈光寺的後院。

小徑蜿蜒幽深,臘月裏兩旁的樹枝上掉光了葉子,山上也是光禿禿的一片,頗有幾分寒風裏寂寥的冬景。

山路並不好走,李玄若一只手抓著年令儀,怕她一個不留神磕了碰了,嘴上還絮絮叨叨:“冬日山路滑,當心一些……早知道不走小路了。”

這小路是鵝卵石鋪成的,天一冷就腳下難免打滑,兩邊的樹也是光禿禿的,一個不留神掉下去沒有遮蔽物擋著,摔一跤斷胳膊斷腿都算輕的。

以往上慈光寺都是在大路上走,大路平整並不難爬,而年令儀還真未爬過這條小徑,小徑雖然近了,但很陡和大路的平整寬闊沒法比。

年令儀現在身體不錯,但終究是個女子,養在深閨十幾年,和李玄若這樣自小舞刀弄劍的男子是不能比的,走了一段路就氣喘籲籲。

李玄若沒想到年令儀能累成這樣,縱然一只手牽著她仍然不放心,對身後的跟著的侍衛吩咐道:“下山讓他們把馬車挪到正門那裏去,下山走正門。”

侍衛領命下去,隨身侍候的只剩下一個王公公。

李玄若看看累的夠嗆的年令儀,站在前面俯下身子:“背著,上來。”

年令儀看了下身後的王公公,道:“這不好吧?”

王公公已經自覺離得遠遠的:“娘娘不用管奴才。”

李玄若拍拍腿:“上來吧,你看你累的,萬一再出點什麽事……下山就走大路。”

似是糾結了好一陣,年令儀才下定決心:“那我上去了?”

“上來。”

李玄若感覺背上一沈,嘴角彎彎:“抓好了,這次要摔可是兩個人。”

年令儀自長大後還沒被人背過,當下有點不適應,雙臂緊緊環抱住李玄若的肩膀,雙手不知道往哪裏放,於是緊緊揪住李玄若的領子,鼻息貼近脖子,李玄若能感受到她清淺的呼吸。

兩人的身體貼的緊緊的,年令儀甚至能感受到李玄若大氅下帶著溫度的堅硬肢體。

李玄若的步子很穩,一步一步地邁上小徑的臺階,步子不快,為了讓背上的人足夠舒適。

走了兩步,在他的背上年令儀體會到了何為安心,她能把自己全身心都交托給眼前的這個人,毫無保留。

年令儀緊緊貼在李玄若的後背上:“我是不是挺沈的,累不累啊?”

“不累……你就是再吃胖些我也能背動你。”

年令儀如吃蜜糖,嘴上道:“我才不要再吃胖一些,胖了就不好看了。”

被人背著的好處就是不用勞形,年令儀就空出心思想寫有的沒的,視線轉到了李玄若的耳朵上。

李玄若的耳朵輪廓飽滿、耳垂圓潤,年令儀沒忍住上手摸了下,耳廓有些硬,而耳垂軟軟的涼涼的。

李玄若覺得自己的耳朵被溫熱的指尖觸碰了下,隨後聽見身上的人道:“你冷不冷?你的耳朵好涼……”

有些發笑:“不冷,耳朵露在外面當然會涼吶。”

年令儀聽了這話不信,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,明明自己的耳朵也露在外面。可它明明是熱的。

心裏認為李玄若騙人,雙手在前面搓熱了捂在他的耳朵,道:“給你暖暖。”

李玄若只覺得耳朵蹭過溫軟熱意的掌心,仿佛被燙過了一樣。

年令儀尖尖小小的下巴擱在李玄若的肩頭,問:“是不是不冷了?”

“嗯,不冷了。”

喉結滾動一圈,聲音充滿笑意、低沈有磁性,年令儀擱在肩頭的下巴感受到了李玄若胸腔的微微震動,帶的自己的下巴有些麻。

雙手像著了魔一樣伸出去摸到李玄若的喉結,輕輕撫摸,像羽毛在心尖上拂過,李玄若的腦子一陣熱浪湧過,氣血上翻。

李玄若的足下頓了下。

年令儀仿佛發現什麽好玩的事情,咯咯地笑出聲,白色的熱氣在寒冷的冬日格外明顯,噴在李玄若的脖頸處,濕意癢意迅速蔓延了整個脖子。

李玄若徹底停下了。

年令儀明知故問:“怎麽不走了?”

說著,粉紅的櫻桃小嘴似是無意地擦過微涼地耳垂。

李玄若的腦子嗡地一聲,努力定定心神:“好了,別鬧了。”

再鬧下去一個不留神真出了什麽事。

年令儀也怕出什麽危險,嗯了一聲就老老實實地趴在李玄若的後背不動了。

見身後的人終於老實了,李玄若後背傳來的鼓囊囊的軟軟的觸感,努力摒棄心中雜念,默念了幾遍清心咒,擡腳繼續向前走。

年令儀在後面道:“還要走多久?”

李玄若:“快到了。”

待爬到山頂,兩人身上都出了一身汗,年令儀雙腳終於著地,有些不舒服地理了理身上的披風,李玄若道:“好好穿著,山上風大。”

年令儀道:“你穿著大氅背我上山不熱麽?”

李玄若拒絕得很幹脆:“熱也不許脫。”

年令儀遂而作罷。

上了山進了後門就是後殿,山口處一僧人早就在門口等候,見二人道:“二位施主請隨我來。”

年令儀問:“光慧大師早就知道我們會來?”

僧人道:“住持一早就讓小僧在此恭候。”

年令儀驚訝,光慧大師不愧為得道高僧,早就算到了?

李玄若道:“走吧。”

那僧人引著兩人走進了後殿的一間院子。

小院幹凈簡樸,有幾個小沙彌,院子裏種了幾棵四季常青的雪松,伸腰立枝,在冬日裏帶了幾許禪意。

僧人將二人引入禪房,雙手合十道:“住持在禪房內恭候二位施主,小僧先行下去。”

打開屋門,屋子裏鎏金爐子點著,裊裊香煙緩緩升起,屋內透著一股清淡的檀香,若隱若無,讓人聞後心神寧靜。

穿過古樸的屏風,行至裏間,只見一位頭發胡子花白的老僧人盤膝正坐在蒲團上,身著一身灰青色僧袍,正閉眼敲木魚。

聲音規律,並未受到外來人的影響,李玄若道了一句“大師”。

年令儀雖然沒見過這位有名的光慧大師,但觀此人全身氣質甚至比青山寺住持更勝幾分,雙手合十道:“光慧大師。”

光慧大師睜開眼,眉目慈祥,眼神卻有看透一切的平淡,起身道:“陛下和貴妃娘娘請坐。”

李玄若和年令儀坐在兩張空著的蒲團上。

光慧大師看了一眼李玄若,頓了一下,聲音平和道:“陛下心中困惑已解開,攜貴妃娘娘來貧僧這裏是想得心安。”

“是。”

光慧大師語調平緩,娓娓道來:“佛家信因果輪回,雖前世種種,皆為過往,但陛下祈願二十載,一心所求,能有今生,便證明其前塵未斷……陛下和娘娘本就是天命所定之人,此回皆重來一世,得以修成正果乃是必然。”

“陛下只需跟隨心走。”

從光慧大師的小禪房出來,年令儀還有些雲裏霧裏,就說了兩句自己聽了似懂非懂的話?這就完了?

“走吧,從正門下去。”

想起光慧大師那雙雖然渾濁但清明的雙眸,年令儀道出心底的疑惑:“光慧大師那一番話什麽意思?我在地府裏的二十年和你有什麽關系?”

李玄若知曉這件事遲早她都要知道,道:“上一世你走後,我請了光慧大師布了一個法陣,讓你……”

年令儀楞了:“所以我重生是因為你?”

後知後覺:“難怪鬼差稱我世間有羈絆,無法入輪回。”

李玄若本來已經做好她知道真相會有小脾氣的準備了,見她挺平靜,意外:“離離,你不生氣?”

年令儀聽了這話要被氣笑了:“我為什麽要生氣?”

“你還記得前年七夕麽?你提起在地府的二十年明明很不開心。”

“我那只是發發牢騷。”年令儀看著李玄若的眼睛,一字一句道,“我不怪你。”

“我知道你一個人過得也很不容易,前世的我只會把自己縮在殼子裏,讓你一個人承受了所有,不管是先皇的病逝還是孩子沒了,都是你一個人在默默承受。”

“我只一昧的怨你,從沒切身體味過你的苦,你在這個位子上的不容易,不論家國大事還是兒女私情,你已經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。”

“邊關戰事不再起,百姓在你的治理下安居樂業……你不僅是個好皇帝,也是個好兒子、好丈夫。”

年令儀拉著李玄若往下眺望,大半個京城映入眼簾,緊緊抓著他的手:“這次,我們和我們的孩子都會好好陪你,你要繼續往前走。”

年令儀的眼中綴滿星光,李玄若覺得在她的口中說出的是世間最美的情話。

“好。”

音量不大的一句話卻如驚雷炸在耳畔,為冬日點上了最美的色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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